「作食人繪影聯展」中,以「野草集」為題的紀錄片,紀錄7年級作食人內心的抉擇及與現實環境之間的拉鋸。本期接續上期,刊登最後一篇,描述年輕又有想法的作食人的動人故事。
宗錡與永霖兩兄弟
鄉下務農人家的小孩,課餘時,或多或少、主動或被動的都會下田幫忙,筆者小時亦然,但過程中通常只是扮演協助的小角色。在陳韻如小姐之紀錄片「野草集」中的葉宗錡,於記錄片拍攝的當時,還只是一位青澀靦腆的高中學生。或許是父親的突然往生,讓宗錡不得不快速的於一夕間長大,肩負起原本家中既有經營的溫室農作物栽種,及經銷配送等的所有工作,一下子變成鄉下務農人家的主角。雖然宗錡有一兄長(葉永霖),但當時永霖卻在台北半工半讀接著服兵役,無法協助和參與。
影片中的鏡頭剛帶到宗錡時,僅出現一雙赤裸腳板,有節奏的、熟練的移動,搭配鋤頭上下、前後輕移擺動著,若不是後來鏡頭帶到那稚嫩臉龐,我想一般人均會認為,他一定是一位老成熟練的莊稼漢,筆者到現在,仍對影片鏡頭那一幕的高對比、高反差,印象深刻。大約晚上9點,鏡頭出現筆者亦曾經去過多次的虎尾夜市,宗錡帶著還在唸國小的妹妹在找晚餐吃,原來白天收成裝箱的農作物,晚上還要自己開貨車送到西螺果菜市場交貨,由此地再配送至全省。貨車回到農場鐵皮屋時,已是10點超過,在收拾完畢準備回家時,妹妹已經累到趴在桌上睡著了,這一幕讓筆者閉眼沉思,久久不能自己。妹妹最後還是被叫醒,讓宗錡用機車載著回家。上個月一天傍晚,到宗錡工作的農場鐵皮屋時,宗錡、永霖及媽媽都在,他們正忙著裝箱出貨,在和筆者對話的同時,手幾乎沒停過,因為趕著七點要出貨。聽宗錡說:他從今年九月開始,已到吳鳳科大繼續唸大學,但主要的目的不是要再升學,而是要避開即將面臨的兵役問題。因為剛退伍的永霖,還沒有完全熟悉農場的工作及流程。在國中導師的眼中,永霖是一位聰明、會唸書又很有想法的學生,但升學的過程卻不是很平順,其歷程讓筆者有點驚異,他應屆考上嘉中,但卻選擇興國,隔年又重考上嘉中,同時又考上台北大安高工(比嘉中錄取分數還高),此時開始到速食店打工,後休學,獨自一人到印度旅行……,和同齡的青年人比較,他是那麼的不同,也許這些不一樣的種種,是上天特別為他準備的禮物吧!
永霖真的是聰明又特別,和他言談的過程中,發現他對目前農場的經營,與該領域在台灣市場現下的動態與變化,是有下過一番功夫與研究,因為所談的事物都有相關依據,且都可以馬上提出數據佐證。讓筆者更驚豔的是,他對該領域相關創意及創新的一些想法,但此因可能事關商業機密與利益,在未得到他本人的同意下,請諒解筆者不便在此詳述,不過筆者相信,如果他可持續的規劃與堅持,在不久的將來,於全國的通路門市中,人們必可以享受到他貼心的創意。現在兩兄弟正如火如荼的全心投入農場的經營與發展,台灣的農業發展,因為有這些年輕一代的加入,讓我們可以期待,並看見它的希望與未來。
永霖的真情告白
人生就像摩天輪一樣,在不斷的上升與下降之間形成了一個又一個圓圈。那時候的我就像絕大數的鄉下小孩一樣,一有機會往都市跑,就不回家了。在城市裡努力的創造自己的價值,想藉此告訴家裡面的人說:我在這裡過的很好,別想叫我回家。曾經我以為我的一生可能就這個樣子了:在城市裡當個小經理然後等著變老,也許有一天會升級成為中經理、大經理。但我從來沒想過我會回家。2007年我去了一趟印度,在恆河邊的火葬場我突然發現,原來死亡離我那麼近,那裡的人死了,火化之後把骨灰灑向恆河,就什麼都沒有了。我想在如此短暫的生命裡,我是不是更應該多陪陪我的家人,而不是在城市裡玩著升職遊戲。
想起剛回來的那段時間還真是一個惡夢。在以前的工作凡事都有SOP,然而種田:凡事都得靠經驗。在什麼季節種什麼樣的作物能賣個好價錢,還真的是沒個標準答案。有人說,一個經驗老到的農夫就是一個農學院的院長。原本我還不以為然,實際從事農業後才發現,這句話說的一點都不假。當一名農夫,不僅要懂你種的作物就好,連微生物、大氣環境、農藥、肥料……等等,如果有一個地方不對勁,它就會死給你看。
如果把結束的2010年也算一年的話,其實我從事農業已經有三年的時間了。帶著過去在服務業工作的經驗,就一直把農業當作是服務業來做。我們是在生產糧食,但精確的來說:我們是在生產消費者想要的糧食,並且提供銷售前、中、後的服務。過去的農民大多都只生產某一特定作物並交由大盤商銷售。而現在我們和生鮮超市、便利商店、養生餐廳做異業結盟以平實的價格來接近消費者。很多人都認為你們菜賣那麼便宜能賺到多少錢。現在我要告訴他們:我當農夫不是為了要賺大錢的。農夫,不是我選擇的職業,而是我選擇的生活方式。
我的理想是讓消費者能買到安全、經濟的蔬果,達到作食人與吃食人雙贏的局面。少噴農藥不是喊喊口號來提高商品價格,而是為了作食人的健康著想。在台灣,已經有太多因為噴灑農藥而罹患肝病的農人了。少用農藥,自然會有一些草蛉、蜘蛛來清除害蟲。有空來我的農園走走,運氣好的話說不定還會遇見我這些小幫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