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9點半,電話中傳來蕭仔(蕭金修先生)急促的話語「敏男,救命啊!跟匈牙利的比手畫腳,不懂他們在說什麼?」雖然已經很晚了,仍然丟下妻小,趕往三間村蕭仔的豪宅, 因為蕭仔第一次擔任接待家庭。只見庭院裡面已經坐滿了蕭仔的親戚朋友,好客的蕭仔,平時多有朋友相聚,但今晚想必是特地留下來一睹「阿兜仔」的模樣。一進大門,看到三位阿兜仔已經坐在茶桌前品嚐台灣特有的高山烏龍加花生,我一一與他們握手打招呼後坐在他們三人之間。
第一位是體態圓潤,笑臉迎人,年紀45歲的Lilla(麗拉);第二位是一位高瘦帶點靦腆的男子,年紀29歲的Bence(綽號:免戰,台語發音);第三位則高大俊俏,英氣逼人,迷死人不償命,年紀27歲的Andras(安德烈)。三人之中以安德烈的英文較好,可協助翻譯給另二人聽,而我的英文從國中畢業後就幾乎停止進步了,要擔任翻譯工作實在難以勝任,但憑著一個字「敢」,以簡單的單字外加世界共同語言──手語,再輔以紙筆,一晚下來竟也相談甚歡,或許我們都找到了溝通的樂趣吧!
當晚, 免戰拿出一瓶他自製的烈酒與大家相見歡,蕭仔兩夫婦除了請他們喝台灣有名的高山烏龍茶外,也聊備水果、小菜略盡地主之誼,再拿最具台灣特色的金門高粱出來PK,果然大獲免戰和安德烈的讚賞,來自寒帶國家的他們,一口一杯,學了乾杯怎麼說後,「甘拜」之聲不絕於耳,氣氛瞬間熱絡起來。再吃了台灣的羊肉爐加沾醬後,豎起大姆指──就是「讚」,他們特喜歡那沾醬的口味,頻問沾醬是如何做的,這…中文講解都有點難度了,英文嘛……唉,算了。最特別的是,蕭仔的朋友大象拿出檳榔吃,三人好奇那是什麼?蕭仔調皮地問他們要不要試試看?我開玩笑的告訴他們這是台灣水果,他們三人竟然都嚐試了,不久之後三人臉上泛紅發燙,表情驚奇,學過生物的安德烈手扶在胸前,表示心跳加速了,好奇地問這是什麼植物?什麼葉子?加了什麼在裡面?可以吃下去嗎?心跳加速會持續多久?對於來自匈牙利,現在溫度是零下5度的他們來說,能讓身體發熱保暖的檳榔,確實引起了他們的興趣,接連再吃下一口檳榔。
幾巡過後,安德烈告訴我們,他們從匈牙利到台灣的來回機票很貴,為了較便宜的機票,特別坐車到奧地利的首都維也納(Wien)搭機到曼谷(我聽成蒙古)轉機,再飛到台灣,但對他們而言,仍然是支付不起的,若非基金會的全力協助,恐將無法成行。安德烈的職業是在音樂學校或到學生家教匈牙利的傳統樂器──搖弦琴,每個月收入約合新台幣1萬5仟元。他拿出他的樂器,是一種四弦的匈牙利傳統樂器,一手轉動輪子摩擦弦線發出聲音,一手以按鍵改變旋律,造價約台幣4萬5仟元,是他月薪的三倍。第一天晚上,一來是時差的關係(匈牙利是下午),再者,這一趟的文化交流,是他們第一次到台灣,所以他們的精神特別好,在他們學了中文的「早安」、「午安」和「晚安」後,直至凌晨二點多才就寢。
第二天,他們約在晚上十點回到三間村,蕭仔家裡親友大人小孩至少已經聚集超過20人,全都衝著這一團匈牙利來的,到底匈牙利人和我們平時較常看到的阿兜仔有何不同?免戰一坐下,立刻拿出一包檳榔放在桌上,安德烈與免戰很自然地各拿了一口往嘴巴塞,臉上完全沒有前一晚第一次嚼檳榔時那種驚奇不安的表情,甚至一副很享受的表情,原來他們早上到新港集合,隨即向基金會詢問,自己去買了一包50元的檳榔,一天下來已經各吃了三粒,大伙聽蕭仔的敘述,不禁哄堂大笑。
我帶了一箱台灣最青的啤酒去給他們嚐鮮,蕭仔的好友瑞明特別準備了滿桌的芋圓、鹹酥雞和烤肉串招待他們,淑媛的先生陳桑聽到這三位匈牙利人熱情有活力,且對台灣的所有事務充滿好奇,竟放下家裡兩位德國妞,帶著兩瓶88坑道和竹葉青前來與他們交流,麗拉看見瓶身88的字樣,本以為是88度的烈酒,經說明並一口喝下後,深深擄獲他們的心,安德烈再問這酒是什麼做的?免戰的英文溝通雖較不順,但從他的表情可以看出,他很享受這瓶酒。陳桑與英文較好的安德烈以酒會友,話題及於兩岸的不同,政治、宗教、飲食文化等等,其他人有些偶爾嚐試「吐」一、二句英語單字,招呼他們多吃多喝點,或不會英語的,就坐在那裡聽聽別人的翻譯,倒也樂在其中,三不五時仍不忘拿起酒杯輪流向他們敬酒,充分展現台灣好客的熱情。整個晚上陸續有人離開,也陸續有其他人加入,就這樣又是夜深人不靜,再次到凌晨二點多結束歡樂的一晚。
接下來幾天,蕭仔兩夫婦為了要讓遠道而來的匈牙利友人充分體會台灣的飲食文化,每天都準備豐富又不同的台灣小吃與水果,蝦子、香腸、滷牛肉、烤魚、炸扁食、煎盤粿、糯米腸、三層白切肉、煙燻肉、薑母鴨……等等。興致一來,他們也彈吹樂器、唱歌、教大家跳舞同樂,夜夜party下來,直至星期五他們終於喊累了,我就不信匈牙利的身體是鐵打的,當晚很早就回房睡覺,時間是晚上11點。
星期六早上自由行,他們可以睡到自然醒,為了感謝大家的熱情招待,早上要蕭大嫂帶他們到新港市場買菜,麗拉買了蕃茄、青椒、彩色甜椒、洋蔥、蒜頭、薑、絲瓜、青菜、雞胸肉,再加上從匈牙利帶來的超級大辣椒,煮出一道相當可口道地的匈牙利傳統料理。狀似我們的咖哩雞料理,但味道迥然不同, 本以為會相當辛辣,卻一點也不會,味道溫潤酸甜、香而不嗆,確有異國料理的風味。
星期六週末夜,當晚從新港公園表演完,回到三間村,已經11點,蕭仔還特地邀請賴校長賢伉儷及住在其家中的另兩位匈牙利團長夫婦前來家中坐客,基金會的隨隊翻譯梅格也一同前來,再加上早已在家等待的親朋好友,簡直門庭若市,好不熱鬧。蕭仔的鄰居素月姐準備了她的拿手料理小籠包,從麵皮的桿製、餡料的調配,小籠包的製作,全都純手工現場料理。匈牙利團都一一下去DIY,體驗包小籠包的樂趣,小籠包加上素月姐自製的辣椒醬汁,正合喜歡嗜吃辣的匈牙利人。德國香腸、滷牛肉、西點麵包、餅乾、啤酒、高粱、外加台灣水果──檳榔,真是足夠讓他們回味無窮了。
當晚另有一段插曲,一位在南華大學唸研究所的匈牙利留學生得知該祖國的表演團隊來新港演出,特地邀同校的一位剛果留學生及另一位在嘉義大學唸書的大陸交換學生到新港觀看表演,最後也一同到三間村坐客,一時間,在鄉下的三間村,竟也充滿了聯合國的異國風情。擅於交朋友的蕭仔,幾天下來苦於英語無法溝通,大都只能當聽眾,看到這些在台灣的外國留學生都能用國語溝通,很快地就與他們打成一片,尤其是那位黑到會發亮的剛果留學生,問蕭仔為何會曬得如此黑,蕭仔站在他旁邊比黑,我第一次覺得蕭仔有小白臉的樣子。酒酣之餘,團長一呼,所有人拿出樂器,由舞者免戰帶著大伙兒圍起圈圈跳舞,一跳就是20分鐘,直到盡興方停,大家已是汗水淋漓,氣喘呼呼。